我在古代当法医:不如归去(上)
21世纪女法医陆一楠,意外穿越到古代,与大理寺少卿任之初、神秘江湖侠客聂其轩,组成破案三人组,为生者洗冤,为逝者昭雪。
1
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,晏珣在路上感染了风寒。一行人耽搁了几日,终于在聂其轩成亲前一天到了藏剑山庄。
令人感到奇怪的是,山庄内外并无半分喜色,反而处处挂满白幡。
众人心里一惊,阿峰连忙向引路的小厮打探,那小厮当下便趴在阿峰耳边与他耳语道:“大小姐去世了。”
“什么?你说大小姐怎么了?”阿峰揪住小厮的领口,恶狠狠道,“你再说一遍!”
虽说大小姐身体不好,可自己离庄时,她还好好的,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,怎么会……
那小厮见阿峰面上一片阴狠之色,哆哆嗦嗦不敢言语。
阿峰胸中怒气无法疏解,刚要与小厮动手,便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喝止:“住手!”
陆一楠循声望去,只见来人约莫六十岁左右,虽两鬓斑白,但身姿挺拔,英武不凡。
阿峰与小厮见到来人,忙不迭行礼道:“老庄主。”
陆一楠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这位便是聂其轩的义父,传说中的藏剑山庄老庄主慕容山。
任之初紧走两步,递上拜帖,躬身施礼道:“晚辈任之初,京都人士,与聂兄乃八拜之交。如今受邀参加义兄喜宴,乃携结义兄弟陆公子一同拜访,惊动起居,还望慕容前辈见谅。”
慕容山接过拜帖看了一眼,遂笑着还礼,“幸蒙任公子赐教,迎请不至,只是府中正办丧事,恐有冲撞之处。”
“这……”任之初有些为难,礼数上来说,他们确实唐突了。
“慕容庄主,”陆一楠抱拳道,“晚辈唐突了,只是我们几人多日不见聂兄,甚是想念,还望老庄主莫怪。再则,庄内丧礼,我们既已赶上,若不去灵前上香,也是说不过去。”
慕容山刚要答话,却在看到一旁的白衣男子时愣了一下。
“这位是?”
晏珣对着慕容山躬身施了一礼,“晚辈晏珣,叨扰之处还请前辈见谅。”
任之初道:“晏兄高烧不退,实在不宜颠簸,还请前辈行个方便,留我等暂住几日,待晏兄的身子养好,我们必不会打扰。”
抛却晏珣犯下的那几桩案子,几人实在无法把他当成犯人对待,所以大家对他的关心也是真的。
慕容山再又看了看晏珣苍白的脸色,眉目稍有松动,“既如此,若是执意要几位离开,倒显得老夫不近人情了。”
2
几人给慕容清荷上完香后,却迟迟不见聂其轩,陆一楠斟酌着开口:“敢问慕容前辈,聂兄身在何处,怎的不见他的踪影?”
慕容山淡淡睨了她一眼,“阿轩涉嫌杀害清荷,已被关入庄内地牢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陆一楠“蹭”地站起身,“你说聂兄杀了人?怎么可能?”
“人证物证俱在,难道还是老夫冤枉了他不成?”
“动机呢?”
“阿楠,”任之初扯了扯陆一楠的衣袖,“不得无礼!”
陆一楠却是直直地盯着慕容山,“且不说他没有杀人动机,即便有,他处理尸体的方法有千万种,绝不可能摆在那里等着你们发现。我要见他!”
“我藏剑山庄之事与外人无关,几位还是莫要多管闲事!”
陆一楠冷笑一声:“据晚辈所知,聂兄乃慕容前辈义子,而慕容小姐则为您的义女。如今义子涉嫌杀害义女,前辈应是希望早些查清真相,现下贵庄却要动用私刑,意欲何为?还是说,贵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?”
“你,”慕容山指着陆一楠,“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,怪不得,怪不得……”
他一甩袍袖,冷声道:“既然几位执意要查,那便请吧!只是不要怪老夫没有提醒几位,藏剑山庄的事可不是那么好管的!”
陆一楠看着慕容山的背影,突然问身边的任之初,“我就那么不像男人?”
任之初收了扇子,打量了她几眼,边往外走边道:“嗯,挺像的。”
靠,她怎么觉得这臭小子话里有话呢?
阿峰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去了地牢。陆一楠隐隐有种感觉,阿峰的心情,似乎不大好。
甫一踏进地牢,陆一楠便觉寒气逼人,她拢了拢大氅,颤声道:“这里怎么这么冷?”
阿峰把一个手炉递到她的手上,才道:“这里本是山庄内的冰室,先前老庄主在位的时候,经常用以惩处不服管教的弟子。自从我家庄主接管山庄,这里就被弃用了,没想到如今竟用到了庄主的身上。”
“你,他是杀害你家大小姐的嫌疑人,你不怀疑他?”
阿峰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,闷声道:“我与庄主自小一起长大,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。不要说他不可能是杀害大小姐的凶手,即便真的是,那也一定是有原因的。”
“陆姑娘、任公子,难道你们相信那些人的话?”
陆一楠默了默,道:“我相信证据。”
几人说着,便来到了关押聂其轩的牢房。牢房的栏杆由玄铁铸就,最大的缝隙不过半尺。隔着缝隙,陆一楠便看见那人仅着一袭黑色单衣,背对着他们定定地盯着牢房里唯一的小窗子。
“聂先生?”陆一楠出口的声音发颤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样。
男人闻声猛地转身,便看见三人站在牢门外。
陆一楠分明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,可下一刻,那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,“阿峰,带他们走!”
“庄主……”
“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?”
阿峰低下头,“属下不敢忘,庄主说过,要时刻保证任公子与陆姑娘的安全。”
“那你做到了?”
任之初挡在阿峰面前道:“义兄,不怪阿峰,听说你有难,是我和阿楠执意要来的。”
“阿初,你曾经答应过我,绝不会……”绝不会让阿楠涉险。
聂其轩看了看一旁的陆一楠,那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。
他闭了闭眼,“总之,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。”
陆一楠看着男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,淡淡开口:“慕容清荷之死与你有没有关系?”
他们三人一路走来破获不少案件,她从未想过,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个人会成为案件的嫌犯。
“与你何干?”聂其轩脱口而出,待看到陆一楠变了脸色时,想要收回却已来不及。
陆一楠冷笑两声:“确是我多管闲事了。”
话落,她把手中的暖炉隔着缝隙扔到那人怀里,头也不回地出了地牢。
“阿楠……”任之初急道,“义兄,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?”
聂其轩看着怀中的暖炉,眼也不抬道:“走了便好。”
3
任之初两人从地牢出来的时候,陆一楠正站在一株梅树下不知在想什么。
“阿楠,刚刚义兄他……”
“我要验尸。”陆一楠转头看着二人,又重复了一遍,“我要验尸。”
阿峰面色有些古怪,许久才道:“陆姑娘,现下这种情况,老庄主定不会同意我们开棺的。”
陆一楠抿了抿唇,轻声道:“用不着他同意。”
“阿楠,你是想……”任之初反对,“不行!尸体检验必须经过死者家属同意,你这样贸然尸检,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?”
“我不在乎!”陆一楠定定地看着任之初,“我不可能看着他被人冤枉,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任之初眼神复杂,“阿楠,你变了。”
“他是我的家人,是数次救我于险境的兄长。我也是自私的,若是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,又何谈为别人洗冤昭雪?”
“书呆子,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,但是这次,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她什么都明白,在现代的时候验尸尚且需要经过家属同意,更何况在这思想顽固的古代。可是这次,她真的不想理智了。
4
深夜,寒风呼号。
山庄里两个位份较低的弟子在灵堂里烧着纸钱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胆子稍大的一个有意吓唬另一个,“哎,今天是师姐的头七,你说她会不会回来?听说师姐死的时候,两只眼睛都凸出来了。我听我娘说过,这人死的时候什么样子,变成鬼就还是什么样子。”
那人本就害怕,听得他这样说,更觉得四周阴风阵阵,“这大半夜的,别胡说八道了,赶紧烧完纸回房休息了。”
“你这人胆子怎么那么小……”胆大的那人话音未落,便觉阴风乍起,两人壮着胆子回头,一声尖叫卡在二人喉中。
后山。
阿峰气喘吁吁地把怀中的尸体放在陆一楠清理好的台面上,抹了抹额上的汗,还有些惊魂未定。
虽说他胆子大,可这一路上大小姐那两只浑浊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,实在让他毛骨悚然。
“陆姑娘,您抓紧时间,那两个人中的迷药维持不了多少时间,咱们还要提防着庄内巡夜的人。”
陆一楠把工具摆放好,道:“放心,半个时辰足矣。”
5
“死者颜面部发绀,指甲青紫,眼结膜有点状出血点,窒息征象明显。”
陆一楠打开死者胸腹腔,接着道:“心肺部有点状出血,肺支气管扩张,而且,”她切下一片肺叶递到任之初眼前,“她的肺纤维化严重,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要了她的命。”
“阿楠,阿峰说过死者生前患有喘鸣之症,会不会是恶疾发作导致的窒息?”
“不对,”陆一楠指着慕容清荷的腕关节和踝关节,“你看,死者这些关节处有很明显的约束伤,而且生活反应明显。这说明凶手在行凶的过程中,对被害人有约束性动作。”
“还有,她的指甲有新鲜的折断痕迹,指甲缝中有不属于她的皮肉组织。死者死前很可能有过剧烈挣扎,这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她是死于他杀。”
“可是,既然她已经活不长了,那凶手为何还要费力杀了她呢?”
“这个,恐怕只有凶手知道了。”
“那她是死于何种方法,还能看出来吗?”
陆一楠举着手里的镊子,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
“纸?”
陆一楠点点头,“准确来说,应该是湿润又干燥后的纸,这是在死者的鼻腔中找到的。你觉得,哪种杀人方法会在死者的呼吸道内有纸的残留?”
“是贴加官?”
“这种刑罚我只在书里见过,却没想到,这次遇上了。”
陆一楠说着,已经打开了死者的胃部。
死者的胃里还残留着少量食糜,而在那食糜里,有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,晃得陆一楠眼花。
她执起镊子夹出那个东西,是一枚银色的指环,男人的尺寸。那指环上,赫然刻着一个简体的“轩”字。
“义兄的东西?”
“你见过?”
“自我与义兄相识起,便见这枚指环常年被义兄藏在身上,里面的字是义兄亲手所刻,这世上不会有第二枚。可是,它怎么会出现在慕容清荷的胃里?”
陆一楠把指环小心地包在手帕里,紧紧攥在手中,道:“我去找他。”
6
陆一楠去地牢前先去了一趟晏珣的房间。他依旧云淡风轻地坐在桌案旁翻着医书,见她进来,晏珣连忙起身,那张脸上是极温和的笑意:“阿楠。”
陆一楠开门见山道:“晏先生,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失去心智?”
“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?”
“是聂先生,他……他涉嫌杀害他的未婚妻,我也在死者的胃内找到了属于他的东西,可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。”
晏珣眼帘微垂,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一闪而逝的失落,“你还记得太平县的案子吗?曼陀罗花会让人产生幻觉,也许聂兄他……”
“晏先生,对不起。”
晏珣轻笑:“为何要说对不起?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,这句话该由我说才对。”
他说罢,转身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药丸递到陆一楠手中:“这个给聂兄服下,可驱散体内毒物。”
陆一楠却是不接,“晏先生,我不能要。”
“阿楠,你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吗?”晏珣苦涩地勾了勾唇角,“我虽罪大恶极,但不会害你。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”陆一楠叹了口气,把那药丸收进袖中,“我先走了。”
“阿楠,等等。”
陆一楠转头,却见那风华绝代的男子把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肩头,“外面下雪了,我知你畏寒,你出来的急,仅着单衣怎么行,披着吧!”
“谢谢!”撂下这句话,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陆一楠后来再想起这一幕,总是后悔。若是,若是她当时能回过头看看他,该有多好。
7
地牢里。
聂其轩手里握着那早已冷却的暖炉,细细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,不知想起了什么,眼角竟勾出一丝笑纹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,聂其轩抬头,便看见陆一楠大步跑了进来。她的肩头披着一件大氅,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,她穿着有些大了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陆一楠也不废话,直接把手中的帕子摊开在他眼前,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道:“这枚指环,是我在慕容清荷的胃里找到的。”
“你解剖尸体了?”聂其轩额头青筋暴起,“我不是说过,此事与你无关吗?”
“聂先生,你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“你想要我说什么?”
陆一楠举起那枚指环,一字一句道:“你的身份,这枚指环内侧刻的这个字你要怎么解释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慕容清荷的胃里你总该知道吧?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,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动手?”
聂其轩沉默不语。
“你说话呀!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?”
聂其轩叹了口气,“这件事与你无关,你尽快离开山庄,去哪里都好。”
“在你心里,我就是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吗?”陆一楠恨透了他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。从太平县的案子开始,他们三人的感情越来越好,可她却总觉得这两人有什么事瞒着她。她不是傻子,她是警察,是刑侦出身的警察,她不说不问,并不代表她察觉不到。
陆一楠从袖中摸出那枚药丸掷到他的怀里,“这是晏先生让我交给你的,他说可以驱散你体内的毒物。当然,若是你怕他给你下毒,也可以选择丢掉。”
她顿了顿又道:“我不会离开的。”
8
阿峰来到地牢时,聂其轩正对着那枚指环出神。刚刚他与陆一楠说的话并未作假,这枚指环是他家传之物,与阿初相识后,他总是会做一个奇怪的梦,所以下意识地,他便在指环内侧刻了那样一个字。
至于它是怎么到了清荷那里,他也实不知情。只是自清荷死去的那晚,他就再也找不到它。
他原本以为是被那人搜了去,没想到却是被清荷吞入了腹中。想到此,他的眼角微微有些泛红。
阿峰来得有些急,气还没喘匀,便急着问道:“庄主,陆姑娘没来过?”
聂其轩把指环紧紧攥在手中,淡声道:“她刚刚离开了。”
阿峰点了点头,“庄主,不是属下话多,您这次真的有些反常了,您白天的时候说的话若是我也气不过。”
聂其轩叹了口气,“山庄内的事,不该把她牵扯进来。”
“庄主,属下知道您是为了陆姑娘的安全。可您有没有想过,以陆姑娘的性格,她不可能丢下您不管的。这一路走来发生了那么多事,哪一次她不是冲在前头?”
“她脑子里总想着她那所谓的正义,行事太过鲁莽。如今我被人算计内力尽失,我怕我护不了她。”
“可是庄主,陆姑娘并不是那些闺阁大小姐。您有没有想过,她也许并不需要您的保护?”
阿峰是个大老粗,性子直,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,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。
他并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给自家庄主心上捅了多深的一刀,自己喜欢的女人并不需要自己的保护,这,算什么?
聂其轩叹了口气,他总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好的,却从未想过她需不需要,也从未想过这会不会成为她的负担。
也许这次,他是真的做错了。
“清荷,可安置好了?”
“庄主,属下已把大小姐火化。”
聂其轩点点头,“嗯,她总说想看京都的红叶。等山庄的事情了结,你便带她去看看吧!”
“庄主……”
聂其轩看了阿峰一眼,轻轻开口:“我们自小一起长大,你又是个藏不住心事的,你对清荷的心思我一直清楚。本想着这次事情结束,我便做主将她嫁与你,可是……”
阿峰突然单膝跪地,“庄主,属下对不起您。”
“唉!起来吧!我早就知道凉州城中那个人是你,你的武功路数我怎会不知?所幸后来你对阿楠也是用心相护的。”
他们三人一起长大,聂其轩自小性子清冷,一直都把慕容清荷当作亲妹对待。
可是慕容清荷喜欢他,喜欢到不惜为了他去杀人。凉州城内,她听说他与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亲近,便派了阿峰去解决那女子。
阿峰虽对慕容清荷有意,可也并非糊涂之人。他自做下那事后便心存愧疚,所以后来他处处护着陆一楠,也是真心的。
两个男人久久地沉默,突然,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任之初匆匆忙忙地跑进来,道:“义兄,不好了,晏珣被人劫走了,看守他的侍卫说,阿楠曾去过他的房间。”
“她来看我之前的确去过晏兄那里,你可有去她房间找过她?”
“我去看过,她房里没有任何回去过的迹象。”
“什么?”聂其轩拧眉,“她一定是出事了!阿峰,放我出去。”
监房是由玄铁铸就,阿峰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牢门打开。聂其轩出了牢门,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。
可是到了地牢门口,看到外面的阵势时,他倏地停住了脚步。
9
“阿轩,你这是要去哪儿?”
见聂其轩不语,慕容山又对着任之初道:“钦差大人在我庄内私自验尸便也罢了,如今又私放嫌犯,大人难道不给老夫一个解释吗?”
“大理寺掌天下刑狱之事,既然贵庄发生命案,本官岂有不管之理?”
慕容山冷哼一声:“少卿大人莫不是忘了,律法之中有一条令——凡命案,需差无亲嫌干碍之人检验,以防徇私。再者,江湖之事本就与朝廷无关,老夫早就提醒过大人,莫要多管闲事!”
“事到如今,清荷死于谁手,慕将军最清楚不过吧?”
慕容清荷虽喜欢聂其轩,可她也并非没有原则。自从兄长向她袒露真实心意,再加上她的病已时日无多,她便也不再强求。
慕容山不只一次想利用她让聂其轩屈服,可她知道聂其轩生性孤傲,自不会与慕容山同流合污,所以她一次次拒绝慕容山的要求,并把他的计划告诉了聂其轩。
于是,兄妹二人联合演了一场戏,原本打算借着婚礼把那帮人一网打尽,谁知慕容山却先他们一步动手。
他与聂其轩父子之情早已破裂,只不过碍于面子,两人不得不虚与委蛇。
那晚,在与山庄几位前辈的宴席上,他趁聂其轩不备给他用了化功散。
早在阳城县的案子中,聂其轩便在不察之下中了这种毒,没想到如今再一次栽在这毒上。
10
“呵,怎么,这次连义父都叫不出口了?”
“也许从二十年前你害我父母,夺我山庄之时,我就不该那样唤你。”
二十年前,前朝国破之时,一身落魄的京都守将慕容山投奔远离庙堂的义兄聂庄主,答应从此远离朝廷争端,做一个闲散的江湖人。
可是谁都没有想到,看似忠厚的慕容山竟有那样的野心。他趁与义兄出游之际,在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下了杀手,再又因藏剑山庄少主年幼,担起庄主之位,并允诺聂其轩弱冠之时便将庄主之位还给他。
聂其轩发现慕容山妄图复国的秘密那天,距他的冠礼仅有月余。他被慕容山打成重伤扔下悬崖,濒死之际幸得阿初相救,在相府将养了一年才得以恢复。
可是他却失去了一部分记忆,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奇怪的梦。那梦里有穿白大褂的女孩儿,有穿军装的高大男人,他看不清他们的面目,只记得那个男人时常唤那个女孩儿为“小楠”。
后来他被阿峰寻到,阿峰的家族世代为山庄的守护人,而山庄的庄主信物也一直握在阿峰手中。
阿峰自是不知他与慕容山的往事,而在他恢复那些记忆之前,慕容山还是那个慈祥的义父。
可是这一段时间来,那两段记忆翻来覆去地在他脑海里循环,他一时分不清到底哪段是真哪段是幻觉。
其实,山庄中有一密室,那密室中藏有各路武功秘籍以及大量金银,而那枚指环便是密室的钥匙。
这些,正是慕容山所需要的。
这么多年来,慕容山不只一次想再次杀了聂其轩,可苦于不知道密室地点,更不知钥匙藏在何处,他只好忍了下来。
也幸而聂其轩回到山庄后对过去的事闭口不谈,为了稳定人心,他也只得遵守承诺把庄主之位还给他。
这次他之所以决定动手,是因为他偶然听到慕容清荷与聂其轩的计划。他得知钥匙就在二人手中,所以才有了后来杀慕容清荷嫁祸聂其轩的事。
那晚,聂其轩中药后他搜遍他的全身,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。他命慕容清荷去套出密室的地点,待他赶到时,才发现自己被骗了。
慕容山怒火中烧,在他心里,背叛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。所以,他这么多年来积压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了慕容清荷的身上。
他做过将军,自然知道怎么能让一个人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
所以,他把一张又一张浸湿的桑皮纸贴在她的脸上。她本就患有喘鸣之症,不过三四张纸,她便不动了。
慕容山惩处过那么多犯人,却从未见过慕容清荷那般执拗的人。她那双凸出的眼睛,到现在还在他脑中闪现。
慕容清荷已死,聂其轩被关,钥匙却不知所踪。任慕容山怎么想也想不到,那枚指环早已被慕容清荷吞入了腹中。
其实,这场陷害并不高明。聂其轩常年不在庄内,山庄中的弟子几乎已全部掌控在慕容山手中,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光明正大接管山庄的理由罢了。
11
“怪只怪你那父亲太过迂腐,当年他若是肯助我平息叛乱,也许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云家人了。”
“那清荷呢?她可是你亲手养大的。”
“既不能为我所用,那她便没有活着的必要。”慕容清荷是他在战场上捡来的弃婴,她与聂其轩自小一起长大,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得明明白白。他本来想利用这段青梅竹马的感情牵绊住聂其轩,可是他的义子却从未对慕容清荷动过任何心思。
非但如此,她竟然不帮自己的父亲,反而去帮一个外人计划着如何对付他。
他是不可能让一个背叛他的人活在世上的。
聂其轩从阿峰手中接过佩剑,淡淡道:“既如此,今日就在此断绝了我们的父子情义罢!”
“你现在没有内力,你觉得你能打赢我?”
聂其轩迅速出手,“不试试又怎么知道。”
两人很快缠斗在一处,慕容山年届六旬,出手却毫不逊色,一柄短刀使得出神入化。他招招狠厉,聂其轩被他逼得连连后退,一时没有还手之力。
可就在他暗自得意之时,聂其轩出其不意,一反手,把他手中的刀挑落在地。刀剑相撞,震得慕容山喷出一口血。
他捂着胸口,不可置信道:“你,你怎么……”
聂其轩眼神有些晦暗,“是晏兄。”
“他竟然给了你解药?他还真是菩萨心肠,哼!”
山庄中打更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,慕容山像想起了什么一般,不明意味地笑了笑,“还有半个时辰,便是冬至日了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阴极之至,阳气始生。那个女人恐怕早就被送上了祭坛,哈哈哈哈!”
“晏珣!”任之初咬牙道,“他一面给义兄解药一面又掳走阿楠,他究竟要做什么?”
任之初满心悔意,他当初就不该答应他那荒唐的要求把他带到藏剑山庄。
“不,也许我们一直都错了。”聂其轩看向慕容山,“晏珣与安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?”
慕容山一愣,随即嘲讽道:“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滋味如何?”
聂其轩眉眼一凝,“他们在哪里?”
“那人行事一向隐秘,我又怎么会知道。”
打更的声音再次传来,聂其轩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藏剑山绵延数十里,大大小小的山峰也有不少,在这么短的时间里,不可能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去找。
突然,他猛地想起玄清曾给他的卦辞——咸者,感也。下艮上兑,艮为山,兑为泽。山气下,泽气上,二气通而相应,以生万物。
“山气下,泽气上……是龙泉峰!阿初,我先走一步,你带人跟上,”聂其轩看了看慕容山,道,“把他带上,一切都该结束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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