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古代当法医:冷美人

21世纪女法医陆一楠,意外穿越到古代,与大理寺少卿任之初、神秘江湖侠客聂其轩,组成破案三人组,为生者洗冤,为逝者昭雪。

——

初相识

陆一楠一身防护衣,戴着口罩和护目镜,手里提着箱子,与一身白衣的任之初大眼瞪小眼。

“你这怪人,到底是何妖物所化?还不快快招来,不然,待本官请来捉妖师,你少不得要灰飞烟灭。”

陆一楠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“本官”的年轻人,只见他身着一袭绣了雅致墨竹花纹的白衣,手持折扇,墨发用一枚羊脂玉冠束在脑后,虽然眉眼间还透着一丝稚嫩,但看他的装扮,来路定是不凡。

“大胆妖物,少卿大人问你话,为何不回答?”长着两撇八字胡的县官一拍惊堂木,吓了陆一楠一跳,她还没有从爆炸案的余韵中回过神来。

不过,小胡子县官说眼前这个长得软软糯糯的小屁孩儿是少卿大人?果真是英雄出少年,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,就已经是从四品了。

“那个,小弟弟……”

任之初俊眉一蹙,“你叫本官什么?”

“呃,少卿大人,我想您是误会了,我并不是什么妖物。”

“那你穿着打扮为何如此怪异?”

“我……”陆一楠挠挠头,伸手扯下口罩和护目镜,露出一张清秀的脸,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任之初,“这个,说来话长。”

“哦?你且与本官说说。”

还未等陆一楠说话,小胡子县官急忙扯住任之初的袖子,耳语道:“少卿大人,不要中了这妖女的妖术,她的打扮如此怪异,下官活了这么多年岁,实在是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。”

“这……”任之初有些犹豫。

他奉皇命巡查各地,与义兄在此地落脚,听闻近日城中青楼女子接连失踪,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,今日得到消息,找到陈尸之处。

他与县令一干人等赶到时,却见一穿着怪异的女子拿着刀在那些已死去的女子身上划来划去,心肝脾胃摆了一地,那场面着实惊悚,而那女子,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了食人的妖物,被带了回来。

陆一楠也有些为难,她该怎么告诉眼前这位少卿大人,她是从遥远的未来穿过来的?

一个时辰前。

陆一楠从昏迷中醒来,她记得刚刚在那个废弃厂房内,那具尸体被人制成了人体炸弹,随着爆炸声响起,她便失去了意识。

身上还穿着自己那身防护服,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动脉,强劲有力,还活着。

原来,竟是个烟雾弹么?

“宋姐?尉(yù)哥?”她喊了两声,却无人应答,这些人,难道都去了外边?

陆一楠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,心想着周末该是去医院看看了,可入目的环境却是让她一阵惊悚。

周围虽是一片残垣断壁,可明显不是那个废弃厂房。

那青灰的砖石和古朴的建筑结构,怎么看都不像现代的风格,再者她跟着尉池没少学痕迹方面的东西,她一眼便看出这房屋的毁坏程度也有些年代了,这样的痕迹,影视基地绝对做不出。

再一看墙角处,陆一楠又是一惊,只见那砖石掩映下似是藏着什么东西,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丝熟悉的味道。她大着胆子拨开砖石,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鼻而来。

“尸体?”陆一楠嘀咕着,那几具尸体虽已腐败,可还是能从发型及衣饰上看出那是女人,可是,“穿着古装的尸体?”

腐臭味儿做不了假,那些都是真的尸体,并非影视基地的道具。

直到见到一副书生打扮的任之初和他身后那些提刀的捕快,陆一楠才意识到了什么。

古装,古建筑?她这是,穿越了?

陆一楠心里一阵无语,特么的,出个现场还能穿了,穿在哪不好,偏偏穿在尸体堆里,那几具尸体,要么被掏了肠子,要么被挖了眼,死状极其恐怖。

而自己又是这样一副打扮,怪不得眼前这小屁孩儿把她当成了妖怪。

“胡大人不必担心,这位姑娘并非妖物。”

清朗的男声传来,任之初眼睛一亮,急走两步,来到出声的男子面前,“义兄,你回来了?”

陆一楠随着任之初看去,只见来人一袭黑衣,墨发用一根黑色发带束在脑后,一张俊美的冰块脸上眉目疏冷。

他冲任之初点了点头,随即看向陆一楠,好一会儿,他才移开视线,转头问胡县令,“可否准备一处房间,我有些话想要问这位姑娘。”

胡县令点头哈腰,“当然当然。”

房间里,三个人相顾无言,任之初最先忍不住,打破了那两人电光火石的视线交汇。

“义兄,你是如何确定,这位姑娘不是妖物所化?”

聂其轩看向瞪着大眼看着自己的陆一楠,“说说吧!”

陆一楠心里一阵无语,自己身为警察,现在竟然被当成了犯人一样。

她轻咳一声,“难道公子不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吗?”

那人语气淡淡的,“我姓聂,现在可以说了?”

陆一楠撇撇嘴,这人还真是惜字如金。她喝了口茶,这才慢条斯理道:“我肯定不是吃人的妖怪。”

任之初道:“那你为何要把那些女子的内脏挖出来,难不成你是厨师?”

“咳……”俩人一脸无辜地望向被呛住的聂其轩,任之初奇怪,“义兄,怎么了?”

聂其轩摆摆手,示意陆一楠继续。

“我叫陆一楠,其实,我是一名法医,也就是你们这边的仵作,我之所以挖那些人的器官,是因为职业习惯,看见死人就想动刀,嘿嘿。”陆一楠舔了舔唇,看向两人,“我这样说,你们明白吗?”

聂其轩点点头,任之初则依旧一脸茫然,他从未听说过,仵作验尸,是要剖腹的。

“义兄,你看……”

聂其轩放下茶盏,“我相信陆姑娘的话。那些人的死因,你查出来了?”

陆一楠点点头,“那些人看着死状恐怖,其实,她们是死于勒颈,她们的颈骨与舌骨有明显的断裂,而她们丢失的器官,是死后所为。

“伤口的出血量很少,而且没有生活反应,典型的死后伤。不过,她们死前,都中了一种毒。我这样说,你听得懂吗?”

聂其轩点点头,“根据伤口,你可以确定是哪一种凶器所为吗?”

“是菜刀,普通的菜刀,勒颈的也只是普通麻绳。”

“还有吗?”

“还有,我肚子饿了。”

聂其轩,任之初:“……”

三人来到县城最大的酒楼,陆一楠叫了几个招牌菜,狼吞虎咽了几口,随口问道:“聂先生是做什么的?”

“我是捉妖师。”

陆一楠:“呵呵……”

“陆姑娘不想知道,我为什么肯定你不是凶手吗?”

“不想。”既来之,则安之,她才不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。

任之初,聂其轩:“……”这人,不按套路出牌啊!

“你们这里,能做河豚的酒楼有几家?”

聂其轩微怔,随即答道:“只此一家。”

“这家酒楼能做河豚的厨师有几位?”

“只一位。”

陆一楠放下筷子,擦擦嘴,“你们可以抓人了。”

“哦?”

“我说过,那些人死前,都中过一种毒,根据我的检验,那种毒,来自于河豚。而且,根据伤口走向,我可以确定,凶手是左撇子。”

“所以?”

陆一楠站起身,“河豚做得不错。”

根据陆一楠提供的线索,任之初派胡县令迅速抓捕了酒楼的厨师,厨师很快就招认,那些青楼女子都是被他所杀。

胡县令一拍惊堂木,喝问道:“那些女子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?”

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忍不住痛哭失声,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杀人的缘由。

原来,大汉原本是一名穷书生,后来娶了一位妻子,妻子温柔贤淑,持家有道,奈何家中老母卧病在床,实在难以继日,妻子便背着他,把自己卖进了青楼。

他那时一心读书,准备赶考,并未在意家中条件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。

等到他发现时,妻子已经患了严重的花柳病,没过多久便死了,而老母亲,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,撒手人寰。

从此,他再也不愿读书,便学了做河豚的手艺,来到了酒楼。他本没想过要杀人,可有一次,路过青楼时,那些女子的不知廉耻,点燃了他杀人的欲望。

陆一楠在一旁听得唏嘘不已,暗暗赞叹,还是社会主义好。

厨师被判了秋后问斩,陆一楠提着自己的箱子,与任之初和聂其轩告辞。

聂其轩却叫住她,“陆姑娘,不如留下来。”

陆一楠转身,黑色长裤,白色衬衫,衬得她身姿修长,她的眼睛弯了弯,“如果我拒绝的话,你们会不会又把我当成妖女抓起来?”

任之初连连摆手,“误会,都是误会。”

陆一楠挥挥手,“我还是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,我们有缘再见。”

“既如此”,聂其轩淡淡开口:“走之前,先把衣服换掉吧!”

陆一楠,任之初:“……”

第一案:冷美人

1

陆一楠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,满意地点了点头,那个聂先生似是知道她不喜束缚,给她准备的几套衣服都是男装,质地虽不是太好,但也不至于太差,而且包裹里还放着一包沉甸甸的碎银子。没想到,他看起来冷冰冰的,还是蛮细心的嘛!

想起在现代的时候,工作太忙,几乎天天出现场,她还没有好好享受生活,这下穿到了这个地方,不再受人管辖,还有人给钱花,自己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。

对于吸惯了雾霾的陆一楠来说,这未经污染的空气就是黄金。她恨不得灌几罐,等将来回去的时候,高价卖出去。

一想到回去,陆一楠有些失落,在21世纪,她是个孤儿,穿到这里以后,她还是孤家寡人一个,陆一楠叹了口气,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。

一路吃喝玩乐,陆一楠终于在几天后到了凉州城,与历史上的凉州不同,这里的凉州城极其繁华,各种秦楼楚馆林立,颇有明末时候秦淮河畔的感觉。

陆一楠在现代的时候,有时没有案子,会被指派给别的组出外勤,她“有幸”跟扫黄组出去过几次,自然也见识过现代那些歌舞厅,娱乐城之类的地方,到处乌烟瘴气,腐败至极。

倒是这凉州城的青楼,她听说,里面的姑娘不但貌若天仙,而且个个会吟诗作对,唱曲抚琴,她决定去长长见识。

一迈进凉州城最大的青楼“天香楼”,陆一楠就不得不感叹,看惯了整容脸,果然还是纯天然的看着舒服。

一位老鸨模样的中年女人迎上来,笑得满脸堆花,“公子是喝茶还是听曲儿?”

陆一楠摸出一枚银锭塞到老鸨手里,“老板,一壶碧螺春,我在楼下听曲儿就行。”

话音刚落,又一枚银锭飞进老鸨怀里,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,“一起的,找个清静的房间,把你们这里的头牌叫来。”

陆一楠不悦地回头,却见身后站着两位熟人。

老鸨看了看手里的银子,满脸堆笑,“可是赶巧了,城中名媛(yuàn)琴操姑娘今日首次在天香楼挂牌,几位有福了。”

三人一起到包厢落座,陆一楠冷嗤,“果然男儿本色。”

任之初嘿嘿一笑,“义兄说要来长长见识。”

陆一楠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聂其轩,“二位这代天巡狩,可好生自在啊!”

聂其轩并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,悠哉地自斟自饮,扫了她一眼,“陆姑娘来这种地方,莫非……”

陆一楠被他盯得不自在,忙轻咳了一声,“本姑娘是来长长见识的,这么多纯天然的美女可不多见。”

聂其轩却是勾唇一笑。

一旁被忽视的任之初一脸迷茫,看着自家义兄,疑惑道:“义兄,纯天然一词何解?”

聂其轩看了陆一楠一眼,无奈地摇了摇头,随即开口道:“纯天然的意思,就是书里说的肌肤胜雪,肤如凝脂,也就是长得漂亮的意思。”

任之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
陆一楠悄悄冲聂其轩竖起了大拇指,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,她谁都不服,就服聂其轩。

2

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门口就传来轻轻的扣门声,陆一楠抬眼看去,饶是她一个女人,都看得呆了呆。

只见来人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,一双水眸顾盼流连,鼻如悬胆,口若樱桃,一袭水蓝色纱裙,衬得她好似月宫仙子一般。

三人之中,只有聂其轩还算淡定,他嫌弃地瞥了一眼看呆了的两人,轻咳一声,“陆……公子,阿初这样也就罢了,怎么连你这见过世面的人,也被这姑娘的美貌所吸引了呢?”

陆一楠尴尬地回神,呵呵一笑,“聂先生不觉得秀色可餐吗?”

聂其轩抿了一口茶,“在我眼里,美与丑不过只是皮囊而已。”

美女莲步轻移,进到屋里,微微福了福身,便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调试好了琴弦,素手一挑,美妙的琴音便流泻而出。

美女弹完琴,起身,又是福了福身,开口,声音宛若天籁,“奴家琴操,多谢各位公子抬爱。”

任之初站起身,“姑娘可会作诗?”

琴操微微点头,“略知一二。”

任之初眼神一亮,“那我们就玩个游戏,飞花令如何?”

陆一楠,聂其轩:“不会!”

任之初:“……”

琴操微微一笑,“琴操愿意奉陪。”

眼见那二人对诗对地畅快,陆一楠扯了扯聂其轩的衣袖,悄声道:“那个书呆子,是怎么当上的大理寺少卿?皇帝竟然还派他代天巡狩。”

聂其轩耸了耸肩,表示自己也想不通。

陆一楠疑惑地看着聂其轩,这个男人,真的只是任之初的义兄兼跟班吗?他的身上,似乎藏着什么秘密。

3

事实证明,陆一楠实在不是个风雅的人。

任之初奉皇命代天巡狩,白天的时候在县城里体察民情,到了晚上,便会约着陆一楠和聂其轩一起去找琴操,或是游湖,或是赏灯。

任之初与琴操一见如故,二人又都满腹才学,往往他们对诗的时候,陆一楠和聂其轩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。

陆一楠也实在想离开,可是自己身上的银子,早在听任之初讲述琴操的悲惨身世的时候都塞给了琴操,这下自己手里一文钱都没有了,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朝聂其轩伸手,毕竟,他们也不是很熟。

“嘿,帅哥,这是怎么了?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。”陆一楠一进屋,便看见任之初支着下巴,盯着桌面在发呆,一拍桌子,吓了任之初一跳。

任之初捂着胸口,一边顺气,一边哀叹,“我和琴操约好了,咱们在凉州这段时间,她会一直陪着咱们的,可一连三天,我去天香楼找她,却没有她的踪影。老鸨说她虽是贱籍,却并没有卖身,只是在天香楼挂牌子唱个曲儿而已,她也不知道琴操去了哪里。”

陆一楠一手支着下巴,一手把玩着茶杯,这是御赐的茶具,任之初这厮,别看呆呆的,但是洁癖严重,从不用外边的东西。

陆一楠心里想着,若是能把这套茶具带回现代就好了,这样,她也许会为中国历史做出巨大贡献了。

任之初看着陆一楠脸上猥琐的笑容,不禁打了个冷颤。

“阿楠,你在想什么?”

“咳咳,”陆一楠赶紧正襟危坐,一本正经道:“你可以拿出你钦差大人的威严,这样老鸨就会说实话了。”

“不可不可,”任之初连连摆手,“本朝律法明文规定,在朝官员不能踏足风月场所。”

“那你还……”

“琴操姑娘实在可怜,而且才华横溢,虽然身份卑贱,却出淤泥而不染……”

陆一楠忙摆手,“说重点。”

任之初两手交握,嗫嚅道:“我想,为她翻案。”

陆一楠挑眉,“你看上她了?”

任之初连连摇头,“不,没有,我只是可怜她的身世。”

“唉!你们这里的女子也是可怜,动不动就为奴为妓,女人有什么错,都是男人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罢了。”

陆一楠话音刚落,房门就被人推开,惊地二人赶忙站起身,待看清进来的人是聂其轩时,任之初连忙迎上去,“义兄,怎么了?”

义兄一向稳重,可从没有这样过。

“县衙接到报案,在一户农家的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。”

一听说尸体,陆一楠眼冒精光,她上前两步,抓住聂其轩的衣袖,“然后呢?”

聂其轩脸色很不好,“我去看了,死者,是琴操。”

“什么?”陆一楠一下攥紧了聂其轩的衣袖,冲他使了个眼色,“你没开玩笑吧?”

聂其轩却像没看见一样,直直地看着任之初,“阿初,是真的,虽然,尸体已经泡得不成样子,但我可以肯定,那就是她。县衙仵作验尸之后,确认是自杀。”

陆一楠松开聂其轩,拉着任之初,“走,我们去看看。”

4

尸体已经被拉回了县衙,仵作验过之后,确认是溺死,且并无任何疑点,县令着师爷录入案卷之后,便指挥着衙役要把尸体拉去义庄跟原来那些无主的尸体集中火化。

陆一楠三人到的时候,衙役正要把尸体装车。

“住手!”任之初一改往日温润的性子,大喝一声,随即推开几个衙役,急切地要拉开尸体上覆盖的白布,似是要证实,那个人并不是前几日与他吟诗作对的女子。

可任之初的手刚刚碰到白布,便被人喝止,“大胆,什么人,竟敢阻挠公差?来人,把他给我抓起来。”

还未等县衙的人有什么动作,聂其轩便掏出一块金牌,扔在县令怀里,“钦差大人在此,我看谁敢动手!”

县令拿起金牌一看,连忙跪地,高呼万岁。

任之初却并未理他,径直拉开白布,当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,任之初不禁后退了两步,“义兄,阿楠,真的是她……”

陆一楠上前两步扶住任之初,“人死不能复生,节哀!”

任之初抓住陆一楠的手臂,“阿楠,琴操不可能自杀的,她明明答应我,等我为她脱去贱籍,然后给她找个好人家的。”

陆一楠放开任之初,走到琴操的尸体前,弯腰看了几眼,遂皱眉问:“听说尸体是在水井里发现的?”

已经被聂其轩允许站起来的县令忙点头,“回这位公子,尸体确实是在水井里发现的。”

“水井是否还在使用?”

“对对对,还在使用,今早刘二去打水,却打上来一具女尸,吓得他连忙报了案。”

陆一楠直起身子,“把验尸格目拿给我看看。”

验尸格目被递到陆一楠手中,她翻看了一下,随即拍了拍任之初的肩膀,“我要重新验尸。”

任之初迷茫地看向陆一楠,陆一楠斟酌了一下,还是开口:“我需要解剖尸体。”

任之初不解,“解剖?什么意思?”

聂其轩走过来,有些不忍道:“阿初,陆姑娘的意思是,会给琴操姑娘开膛剖腹。”

任之初摇头,“不行,琴操那么爱漂亮……”

“书呆子!”陆一楠冷声开口:“琴操根本不是溺水死亡!”

任之初瞪大眼,“你是说,她不是自杀?”

陆一楠摇摇头,“我只能确定她不是溺水死亡,至于是不是自杀,还有待查证,如果你想让她死得瞑目,就让我查!”

任之初终于松口:“王县令,吩咐下去,把尸体抬回后衙,等陆公子重新检验。”

王县令双手作揖,“禀钦差大人,县衙的仵作早已验看过尸体,这名女子确系溺水而亡。”

陆一楠冷眼看向一旁的仵作,挑眉道:“哦?确认溺水而亡?据我所知,溺水而亡的死者,口鼻处会有蕈状泡沫,而且眼睑会有出血,现在,这些征象在琴操姑娘的身上并未出现,你倒是说说,你确认溺死的证据是什么。”

“这,这……”

陆一楠并未再理会他,只转头对聂其轩道:“聂先生,可不可以回客栈,帮我把我的箱子取来?”

看着聂其轩点头离去,陆一楠拽了拽任之初的衣袖,“走吧!”

5

聂其轩很快回了县衙,在把箱子递给陆一楠的时候,随手递给她一方手帕和一件围裙。

见陆一楠疑惑地看向他,聂其轩淡定道:“虽然尸体还未出现明显异味,但为防万一,你还是凑合着用吧,虽然比不得你那身装备,但也比没有的好。”

自己那一身装备,早在穿过来的当天,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,没想到,这个聂其轩,还挺细心的。

陆一楠冲他感激地一笑,随后接过手帕和围裙,武装好自己,然后扭头对任之初道:“钦差大人还是先出去吧!这里有聂先生帮我就好。”

任之初虽不情愿,但还是点点头,随着王县令去了院子里。

陆一楠接过已经被聂其轩用烈酒消好毒的解剖刀,挑了挑眉,这个男人,真是让人看不透。

聂其轩看着认真解剖的女人,随口道:“你看似大大咧咧,其实还是挺细心的。”

陆一楠手中动作未停,隔着“口罩”的声音有些闷,“我是怕那个书呆子受不了。”

“陆姑娘不是也很同情琴操的遭遇?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伤感?”

陆一楠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,“可能是我见惯了生死吧?我当法医那么多年,见多了这种事情,早就不为所动。更何况,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给自己的朋友做解剖。聂先生你呢,我看你也很淡定。”

不知为何,聂其轩总觉得一向大大咧咧的陆一楠此刻有些伤感,好一会儿他才开口:“从我有记忆起,好像,还从未遇见过能让我心情有波动的人或事。”

“你有没有觉得,琴操的面部表情,有些不对劲?”

聂其轩凝眉看了一眼,点头道:“的确,她的面部表情太过平静,按说,即使她真的是自杀而死,她也不可能这么平静,一个人溺水的时候,总会挣扎的。但她的表情,似乎,是在笑。”

陆一楠点点头,“你再看她的皮肤,尤其是露在外面的部分。”

聂其轩道:“她的皮肤上有许多紫色水疱,像是……”

“冻伤。”

“对,可是……”

这时,陆一楠已经把琴操的心脏取出,“你再来看。”

聂其轩蹙眉,“两边血液颜色不一样,左侧是鲜红色,而右侧是暗红色。”

“对,你看,这是肺静脉,这是肺动脉,静脉流出的血是鲜红色,而动脉流出的血是暗红色,这是死前吸入冷空气造成的。而且,”

陆一楠切下一片肺叶,轻轻挤压了一下,“你看,我轻轻一压,肺切片就溢出了这些红色液体和泡沫,气管内也有淡粉色泡沫。我这么说,你明白吗?”

聂其轩点点头,“差不多,你的意思是,她是被冻死的?”

“我再打开消化道看看。”

“你看,”陆一楠指着胃粘膜上,一些如豆粒大小的斑点状出血点对聂其轩道:“这些斑点形成的原因,是低温引起的胃肠道血管应激性出血。

“这些斑点,叫做‘维氏斑’,是冻死者的明显特征。还有,她的衣着很不对劲,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。”

陆一楠叹了口气,“可惜,这里条件不行,不能做生化和物理检验。不过,我现在可以确定,琴操是被冻死的。”

“我第一眼看见她的尸体,就觉得不对劲,现在看来,她应该是有反常脱衣现象,而现在她身上的衣服,应该是后来被人穿上的。”

陆一楠摸摸下巴,“对,而且是在尸体最僵硬的时候穿上的。”

“可是,现在正是六月天气,怎么会冻死人?”陆一楠摸着下巴,也是百思不得其解,突然她想到了什么,直直地盯着聂其轩,“哎,不对,你怎么会知道‘反常脱衣现象’这个词的?”

聂其轩一愣,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当时脑子里就蹦出了这几个字,他皱眉看向陆一楠,“你刚刚剖完尸体,洗手了吗?”

陆一楠倏地收回手,嘿嘿笑道:“习惯了,呵呵。不过,你休想转移话题。”

聂其轩不自在道:“好像以前看过的书里讲过。”

陆一楠猥琐道:“什么书?是不是你们这边的‘春宫图’?”

聂其轩一阵无语,一个女人,怎么可以这样?

他指了指门板上被开膛破肚的琴操,“你难道打算让琴操姑娘就这样待着?”

陆一楠这才回归正题,认真地做进行最后的缝合工作。

尸检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,任之初早就等不及,陆一楠和聂其轩刚刚拉开门,任之初就迎了上来,“阿楠,义兄,怎么样?”

聂其轩拍了拍任之初的肩膀,“阿初,根据陆公子的检验,琴操姑娘,是被冻死的。”

“义兄,怎么会是冻死的?现在可是六月天啊!”

陆一楠也很是纳闷,若说在21世纪,在夏天冻死是有可能发生的,毕竟冰柜,保温车什么的随处可见,可是,在这个技术落后的古代,去哪找冰柜。

自己的检验绝对是没错的,问题究竟出在哪了呢?

聂其轩开口:“我想,有一个地方,是很有可能的。”

陆一楠灵光一闪,看着聂其轩,“你说的是那里?”

聂其轩点点头。

任之初看着打哑谜的二人,眼神有些迷茫。

6

晚饭的时候,陆一楠很是殷勤,一个劲儿地给任之初倒酒,任之初纳闷,“阿楠,你是怎么了?”

陆一楠嘿嘿一笑,“多喝点,一会儿就不冷了。”

任之初看着笑得谄媚的陆一楠,再又看了看同样嘴角带笑的义兄,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。

直到任之初被陆一楠带到发现琴操尸体的井边,给他绑好绳子,他才后知后觉,他堂堂钦差,竟然要被人扔到井里。

“书呆子,你不用害怕,听聂先生说,你对痕迹方面很有研究,所以,还麻烦你下井看看,井下面有没有什么线索。当然,我也会陪你的。”

任之初满脸拒绝,“不可不可,阿楠,我堂堂钦差,怎可被你如此对待?”

陆一楠一脸严肃,“书呆子,你是大理寺少卿,主管刑狱之事,遇到案件本就该身先士卒。更何况这次的死者是我们的朋友,勘验现场这事交与谁我都不放心,只有我们亲自下井,我才安心。”

任之初眉目间有些松动,他叹了口气,“好吧,阿楠你说得对,凡命案,须得亲身勘验才可安心。”

以前办案,身居高位之人大都差手下得力之人查办,很少有亲临现场的时候,也许,自己是时候修正一下现行的刑狱要略了。

陆一楠和任之初二人下到井里,聂其轩负责照看外边,不知过了多久,一枚飞镖突然向他袭来,他偏头躲过,随后向着那个偷袭他的黑影追去。

待追出几百米后,聂其轩觉出不对劲,等他回到井边,发现断掉的绳子和压在井口的大石头,才后知后觉,他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。

聂其轩一脚把井口的石头踢飞,趴在井边,喊道:“阿初?阿楠?”

由于紧张,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。

喊了几次,下边终于传来陆一楠虚弱的声音,“聂先生,快,快拉我们上去,书呆子他要坚持不住了。”

等聂其轩把浑身湿漉漉的二人拉上来,任之初早已昏迷不醒。

陆一楠忙跪到任之初身旁,用力拍打他的脸,“书呆子,醒醒,你醒醒。”

见任之初没有反应,陆一楠立即解开他的衣服。

聂其轩见陆一楠又解衣服,又低头,像是要吻上任之初,手上的动作快过思想,伸手拦住她,疑惑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

陆一楠挥开他的手,翻了翻白眼,“救人啊!”

聂其轩眼睁睁看着那女人一次次给任之初渡气,不禁蹙了蹙眉。

“咳咳……”任之初慢慢睁开眼,却看见面前一张放大的脸,意识到她对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,任之初慢慢涨红了脸,随即慌乱地坐起身,手指紧紧攥住衣襟,嗫嚅道:“阿楠,你,你一个姑娘家,怎可如此,如此对我?”

陆一楠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纳闷,待反应过来,无奈地翻了翻白眼,“你别误会,我是为了救你。”

任之初抚了抚自己的唇,有些羞涩,“阿楠,这可是我第一次……”

陆一楠站起身,冲他摆了摆手,“我第一次做人工呼吸的是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,这是为了救人,救人,懂吗?”

聂其轩看了看依旧红着脸的任之初,再又看了看陆一楠的背影,眼睛微微眯了眯。

7

三人回到客栈,陆一楠和任之初换了衣服之后,聚在聂其轩的房间。

聂其轩抢先开口:“你们下井的时候,我被人袭击,就追了出去,后来我察觉到不对劲,赶回来的时候,井边的绳子已经被人割断了。你们呢?有没有什么发现?”

陆一楠摊摊手,“没有任何发现,不过,井下的温度很低,如果真的在里面待一夜的话,应该也会冻死。可是井下并没有可供一个人栖息的平台,所以,基本可以确定,那口井,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。再接合尸体征象,琴操是死后被人抛尸的。”

随即看向任之初,“书呆子,你呢?”

任之初原本已恢复正常的脸色,在陆一楠看过来时,又倏地红透,“没,没有发现。”

聂其轩敲着桌面,“我觉得,琴操的死一定有内情。”

“琴操的死因蹊跷,再加上今晚我们的遇袭,大致可以肯定,琴操是他杀。”

任之初捶了一下桌子,“究竟是谁,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方式,折磨一个弱女子?”

陆一楠道:“我觉得,县衙那边的人,不能信任。我们今天推翻了先前的验尸结果,只有我们三个和县衙的人知道,我怀疑,有内鬼。”

聂其轩点头,“若是真有内鬼的话,我觉得,这几天凶手就会有所动作。我们先耐心地等几天。”

8

聂其轩说得果然没错,两天后,王县令便领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来到了三人所在的客栈。

中年男子见到三人,恭敬地递上一张请柬,“钦差大人,我家侯爷邀您三位两日后过府一聚。”

待侯府管家走后,陆一楠蹙眉看向任之初,“他说的侯爷是谁?”

任之初凝眉,“是安乐侯安平。”

聂其轩接着道:“安平的祖父安满原本是一名民间大夫,机缘巧合下,救了当时还是前朝侯爷的先皇,先皇感其恩德,登基之后便封其为安乐侯,世袭罔替,而且,还赐给他的家族一块免死金牌。”

陆一楠皱眉,“这么说,如果凶手真的是这个安乐侯的话,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?”

聂其轩皱眉点头,“青楼女子比奴婢还不如,主人打死奴婢也只是罚钱了事,更何况一个青楼女子。”

任之初握了握拳,“义兄,这场宴会,我要参加,我一定要找出安平害死琴操的证据。”

陆一楠拍了拍任之初的后脑,“好,书呆子,我陪你。”

聂其轩看着面前无所畏惧的两人,点了点头,“嗯,不过,陆姑娘要做女装打扮。”

陆一楠瞪大眼,“为什么?”
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
陆一楠挠挠头,“可是,你们这里的女装太过复杂,我好像不会穿。”

聂其轩微微一笑,“这个你尽可放心。”

有一句话叫做人靠衣装,当任之初看到换好衣服的陆一楠时,惊地张大了嘴,就连一向冷静的聂其轩,眼里也闪过惊艳之色。

不过聂其轩紧走两步,扯着陆一楠身上的衣服,皱眉对着一旁的老鸨道:“这是什么衣服?太透了!”

老鸨捂着嘴笑了两声,“你们男人,不都喜欢这样吗?公子刚刚不也被惊艳到了吗?陆姑娘长相英气,却没想到,身段竟是如此妖娆,比琴操都不差。”

三人听到琴操的名字,都一阵沉默。

聂其轩尴尬地放了手,看着陆一楠道:“陆姑娘可会什么技艺?”

“擒拿格斗算吗?”

聂其轩:“……我说的是诗词歌赋,琴棋书画,之类的,技艺。”

“骑马舞算吗?”

“……”聂其轩转头看向老鸨,“一天之内,让她看起来像个女人。”

陆一楠,任之初,老鸨:“……”

9

宴会设在安乐侯府后花园的凉亭里,夏日的园子里,百花齐放,馨香满园,如果不是来查案,陆一楠还真想四处逛逛。

可眼下,她只能轻移莲步,跟在任之初和聂其轩身后。

现任安乐侯安平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,长相并不是陆一楠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模样,相反,安平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。

不过,幸好自己身边有高冷攻聂其轩和软绵绵的小受任之初,跟这两人相处久了,自然任何美男都入不得她的眼了。

安平见三人走进凉亭,慢悠悠站起身,拱了拱手,“不知钦差大人到了凉州,本侯未曾好生款待,还请见谅。”

任之初也拱了拱手,微笑道:“侯爷哪里话,理应是本官前来拜见才对。

安平这才看向任之初的身后,在看到陆一楠时,眼里明显闪过异样的光亮。

“不知这二位是?”

任之初微微侧身,介绍道:“这位是我的义兄,藏剑山庄的庄主聂其轩,这位是我义兄的贴身丫鬟阿楠。”

安平直直地盯着陆一楠,“阿楠姑娘真是难得的美人。”

聂其轩微一皱眉,不动声色地挡住安平的视线。

陆一楠看着聂其轩的背影,有些恍惚,她一直以为聂其轩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罢了,没想到竟是天下第一庄藏剑山庄的庄主,不过,这样的人,怎么会甘心辅佐一个书呆子呢?

众人落座之后,安平一拍手,数名穿着清凉的女子袅袅娜娜地步入亭中,柳腰款摆,跳的舞极其香艳。

陆一楠侧头观察聂其轩二人,却见聂其轩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,连一向呆萌的任之初,面色也是十分严肃。

舞姬退下后,安平看向陆一楠,“不知阿楠姑娘有何技艺?”

陆一楠看了聂其轩一眼,见聂其轩点头,遂站起身,福了福身,轻启朱唇,声音如黄莺般清脆悦耳,“那阿楠就献丑了。”

一架琴被摆在亭子中央,陆一楠面向三人席地而坐,指尖一挑,悦耳的琴音便流泻而出。

聂其轩着实没想到,陆一楠竟然深藏不露,自己还真是小看她了。

此时陆一楠心里却全不似面上这般优雅,她默默祈祷,这该死的宴会赶紧结束吧,一整晚捏着嗓子说话,她自己都快要把自己恶心吐了。

10

一曲完毕,陆一楠回到座位,这时正好有仆人送上新的水果,一阵凉气扑面而来。

待三人看清面前桌面上的果盘时,俱是面色微变。

“这个时节,还有冰块么?”陆一楠眨着眼,一脸懵懂地看向安平。

安平一笑,“侯府中有一方冰窖,专供夏日消暑使用。”

“真的?”陆一楠挽住聂其轩的胳膊,“庄主前些天还说想吃我做的一味小吃,但那味小吃需要用到冰块,可这六月中去哪里寻冰块,庄主还为此不高兴了好几日。不知今日,侯爷可否借一些给我?”

聂其轩盯着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,又瞧了瞧一脸兴奋的陆一楠,微微挑了挑眉。

安平笑道:“哦?不知是什么样的小吃,竟让藏剑山庄的庄主如此惦念,阿楠姑娘需要冰块尽管去取,不过,要多取一些,可不要光想着你的庄主。”

陆一楠佯装害羞地道了谢,随即由管家领路,去了冰窖。

陆一楠穿上管家准备的棉衣,在冰窖里走走停停,装模作样地挑选冰块。

突然,陆一楠眼前闪过一抹光亮,趁管家不注意,紧走两步,捡起地上的物件,赫然发现,正是琴操的耳环。而地上,似乎有被什么划过的痕迹。

陆一楠掏出一方手帕,拿出一盒胭脂,快速地把那些痕迹拓了下来。

在管家走过来的时候,陆一楠站起身,指着一块冰道:“管家,就它了。”

回到宴会上,陆一楠用聂其轩的剑,削了一些冰屑,加上自制的果汁,简易的冰沙便做好了,引得安平连连夸赞。

11

三人回到客栈,陆一楠把手帕和耳环摊在两人面前,“我在侯府的冰窖里找到了琴操的耳环,这下应该可以证明,琴操是死在安乐侯府。”

聂其轩道:“今晚安平知道我们的身份,还无所顾忌地让你去冰窖,就是料定了我们不能拿他怎么样。”

“书呆子不是有御赐金牌吗?”

任之初无奈,“安平手里也有免死金牌。”

陆一楠叹气,“要是像包青天一样,有龙虎狗铡刀就好了,管他什么金牌不金牌。”

聂其轩捻起手帕,仔细看了看,“这是什么?”

“我在找到耳环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划痕,看痕迹很是新鲜,我觉得可能是琴操留下的,所以拓了下来,可是,我完全看不出是什么。”

任之初眼神一亮,“取纸笔来。”

任之初拿过毛笔,把手帕放在一张白纸上,顺着线条,一笔一笔地描绘。

“医书?”聂其轩皱眉,“阿初,琴操曾经跟你提过她的身世,那她有没有说过,她的祖上是做什么的?”

“琴操本姓秦,她的祖父,好像是开医馆的。后来,她的父亲进宫当了御医,可最后被人陷害,全族男丁皆被斩杀,而女人全部没入奴籍。琴操原本与一个老奴逃了出来,可是后来走散了,她是被人拐卖到这里的。”

“阿初,我想,你应该设法查一查安家与秦家之间有何渊源。”

12

任之初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,他派出去的侍卫在琴操祖籍的深山中找到了一名守墓的老人,那老人所守之墓,刻的竟是秦家人的名字。

老人一开始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,直至听说了琴操惨死,老人老泪纵横,讲述了一段往事。

安平的父亲安满,原本是琴操祖父秦玉的嫡传弟子。安满聪明好学,秦玉也是有心栽培他。可只有一样,那人惯会投机取巧。

当年先皇还是宁(nìng)国侯的时候,一次外出被敌军行刺与侍卫走散,而自己也身中剧毒晕倒在山脚下。恰好被进山采药的秦玉遇见并救了一命。

秦玉费尽心力医好了宁国侯,在闭关休养期间,是安满认下了这个功劳,在先皇苏醒后,便与宁国侯一起离开了医馆。

及至后来宁国侯当了皇帝,大行封赏之事,安满因为救驾有功,被封为安乐侯。

秦玉对功名利禄并不感兴趣,便也没有揭穿他。

可后来秦玉独子也就是琴操的父亲考进太医院不久,便被人陷害毒害小皇子,最后落得全家抄斩。

秦玉知道那幕后黑手就是安家,这才把这桩往事说与琴操和一名忠心的老仆知道,并把年幼的琴操托付给老仆。

“孰料,老奴竟与孙小姐走散了,后来我便隐居深山,为秦家人设了衣冠冢,深藏这个秘密十几年。可如今,老爷最后一丝血脉,却又被安家人所害。”

“老人家手中可有什么证物证明当年救了先皇的是你家老爷而非安满?”

老人擦了擦眼泪,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,小心翼翼地打开后捧到任之初面前,“这便是老爷留给老奴的医书,里面详细记载了先皇当年所用药方,大人可与安满给先皇的药方做比较,安满的药方里少了一味附子。”

“附子?”任之初咀嚼着这两个字,眉头微拧。

“对,附子虽有大毒,但却是回阳救逆第一品,一般人是不敢开这味药的。但先皇当年情况危急,老爷无法,只得铤而走险。

“后来先皇虽无大碍,可却需长期服用此药。这个秘方安满并不知晓,是以他冒认功劳后开的都是一些温补之药,虽对身体无害,但也不能彻底解毒,先皇突发中风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
老人说着,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“求钦差大人一定要给秦家人做主,还他们一个公道啊!”

任之初扶起老人,安慰道:“老人家放心,本官定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
13

任之初命手下侍卫把医书并一封奏折快马递到京城。

皇帝看到奏折后,立刻下令大理寺彻查,终于证实老人所说都是实话。

任之初带人赶到安乐侯府的时候,安平还在优哉地喝茶。

“任少卿,那个女人,太不知好歹,如果她乖乖跟了我,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。”

那晚,安平在侯府设宴,请了琴操来助兴。

安平为人不喜金银,不喜权势,偏偏好美色,他一见琴操便惊为天人,再加上饮了不少酒,顿时起了色心。

见他如此,琴操便也半推半就地与他回了房,谁知竟趁他宽衣解带之际要动手行刺于他。

琴操只是个弱女子,他虽喝了酒,但也轻而易举地就把她制服。

看着那个天仙般的女子眼露怨毒之色,口吐诅咒之言,再加上她数落他安家桩桩件件的罪状,酒气上头之下,他便命人把琴操扔进了冰室,以期让她吃点苦头。

等到次日他想起这事的时候,差人去看,琴操的尸体已经落满了冰碴。

“不过,你就算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又怎样?我可是有免死金牌的,你,动不了我。”

任之初也不恼,他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圣旨,朗声读道:“罪臣安满,冒认功劳,陷害忠良,虽死难逃其责,现,夺其封号,收其封地,追回免死金牌,曝棺三日。

“安满之子安平,伤害无辜女子性命,谋害钦差,即日起,流放边境,无诏永不得回。钦此!”

安平被带走的时候,靠近任之初身边,与他耳语道:“那晚,我的确派了杀手,只不过,引开聂庄主的并不是我的人。”

任之初看着安平的背影,神情莫辨。

14

皇帝为秦家平反,并赐以郡主之仪安葬琴操。

陆一楠给琴操画了淡淡的妆,换上一身淡蓝色纱裙,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。

琴操下葬的时候,任之初还是红了眼眶,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,用蜡烛点燃,“琴操,我答应过你,要为你家翻案的,现在,你们是清白的了。”

凉州城城门处,任之初还是一副低落的样子,聂其轩看着陆一楠,问道:“陆姑娘有什么打算?”

陆一楠眼球一转,她虽然习惯了自由自在,但经过这次,这兄弟俩给她的印象也还不错。

更何况,自己现在身无分文,不如……

于是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道:“不知你们这边,仵作的薪俸是多少?”

聂其轩挑唇一笑,眼神有些意味深长。

任之初暗淡的眼神终于一亮,“阿楠答应留下了?”

陆一楠右臂勾住任之初的脖子,左手猥琐地摸了摸任之初的俊脸,“乖,以后叫我二哥。”

作者有话说:

如果聂其轩和任之初知道陆一楠早已把他们俩YY成了一对,不知会不会吐血。